因为期末的缘故,最近去图书馆实为常事。 以前是不太喜欢图书馆的,因为总觉得坐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旁边学习一整天是一件很压抑的事情。而且我也不能和旁边的人聊天解闷,总不能把去图书馆学习变成上图书馆社交去吧。 但是后来我逐渐爱上了一个人去图书馆。不仅仅是因为图书馆有浓郁的学术氛围,更是因为我喜欢上了遇见那些我未曾相逢的人,然后目光短暂地停留,去想象他们的生活。 我最喜欢三楼电梯旁边的那一列桌子,一面靠墙,一面依傍着走廊,安静但也不至于孤独。正前方面对着一扇落地窗,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微风和畅的时候可以依稀望见一群小鸭子排成一列,在湖面上划水嬉戏。 一般我会大清早就到图书馆,往往这时候那位喜好穿红裙子的女孩早已在我前面的那张桌子落座。笔记本已经打开,屏幕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但那双有神又专注的眼睛露于电脑边框之上,我是看得清的。 她也是图书馆的常客,也喜欢一个人来,然后坐在固定的位置。因为我喜欢面窗而坐,而她恰恰相反,因此我抬头的时候总能看见不远处的她认真学习的样子。 她抬头也是一样,有些时候,彼此的眼神在空气中还会有短暂的交汇。于是在那些瞬间,我总觉得我们虽然未曾有过只言片语,却已经有了陪伴之意。 我试图猜测了很多次她的专业,但是无果。她的桌上总是摆着一大堆的书,不是教科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贴着条形码的那种书。 有一次路过,我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是法国作家妙莉叶芭贝里的《刺猬的优雅》,心中对她的喜欢就多了一分。 在期末月这样紧张的时候,面对无数门专业课复习的压力,我早已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看过课外书,而是整天埋头于题海。而她却能气定神闲,在书中筑造自己的栖息空间,不断充盈自己的灵魂。 她是我在图书馆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在那些天里我们陪伴彼此的时间,用手指头都是数不过来的。 我还遇见过其他很多人。 有一次抬头休息眼睛的空挡,我瞥见一个男生正在隔壁桌准备落座。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过于独特。紫红色的印痕几乎布满了半张脸,伴随着脸颊轻微的囊肿。我之前在校园里应该是碰见过他。 我正欲低头继续学习,坐他对角线的那个女生突然抬头,看见了正欲坐下的他,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她佯装震惊,低头继续看了几眼书。然后在他刚刚坐下摊开书本没几分钟之后,那个女生就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没有抬头过哪怕一次。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可能早就习惯了吧。而那个女生呢,我没有权利去评论什么,也许她是真的有事走了呢。 即使是因为别的原因,好像也无可厚非。大人们总是教我们不要以貌取人,但谁都更喜欢笑容更甜的小孩,这是生物的本能选择。而要不要善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善良,从来都是我们每个人自己决定的。 于是我又不可遏制地对他抱有同情了。难过了一小会儿,我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同情或许本身就掺杂着一种高人一等的意味,我不应该同情他,我应该尊敬他,为他的勇敢,为他学习的热忱,为他的努力和热爱。于是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一切都好,祝福在任何时候都是善意的。 坐扶梯上下楼的时候碰见一个穿着黑色正装上自习的姐姐。当时脑海里只有帅一个字。她也许是刚参加完答辩又或者是辩论赛。不管是什么,她身上洋溢着的那股子新时代独立女性的美,一瞬间就触动了我的内心且为之倾倒。 还有来图书馆一起上自习的小情侣。靠近电梯一侧有一排小沙发,他们俩并肩坐在一起背书,因为那一段时间全年级都在备考马原。 女孩子长长的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洒在肩头,双手捧着勾画得满满当当的马原教材。男孩子穿着白色衬衫,干净整洁,拿着自己打印的复习提纲默默记诵。 时不时的,男孩跟女孩指指提纲上的某个知识点,女孩把头靠过去,长长的发梢从男孩的手背划过去。男孩便会调皮地抓住那发梢,然后在女孩翻书找对应的段落时一圈圈地把头发缠在手指上,最后留下一个弯弯的弧度。 再路过他们的时候,女孩已经睡着了,靠在男孩的肩头,窗外阳光正烈。男孩用几页纸挡在女孩额头前方,投下的阴影消了几分暑意。明明是非常简单的一个动作,我却偏生觉得美好。 什么是喜欢,大抵就是陪伴、爱护和一起成长吧。 期末最后一天,我第一次呆到了图书馆闭馆。人已寥寥。 走出大门,抬头看见几颗淡黄色的星星,低头看见路灯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影子。走出一截儿,回头凝望图书馆。浓稠的黑模糊了它的轮廓,白色的灯光一层层地熄灭,干净利索,颇有些变魔术的意味。 图书馆是个多么神奇的地方,冥冥之中让我遇见了那么多可爱的人们。我又转过头,继续向寝室走着,嘴角已然挂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